娥眉[敏若]
敏若百年好合,要的不
无意入了敏若坑,忍不住就想挖点坑。此篇中的掌门郡主的人设会贯穿我整个敏若系列。请大家不要纠结历史不要纠结原著不要纠结一切,这些只是故事,看的好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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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掌门,请您就把她交出来吧。”
将军声洪如钟,在前殿上激荡,震开层层帷帐,撞在香炉上溅起紫烟缭绕。穿堂清风这时吹来,牵烟拉帷,悬留在殿上最前那修长的紫袍背影上,渲称出法相庄严。
紫袍女子缓缓转身,甩袖间,掌中佛珠似被微风旋过,宽袖轻起既而展垂于身侧。她白肤如雪,除了眉心那点红色的掌门芯外再无粉黛,眼神清澈又沉稳,眨眼抬眉间尽是出尘如仙之气。
将军本是抱拳躬身,作谦低头,此时见她转过身来,便抬头望去。他没想到这位峨眉派第四代掌门周芷若竟如此秀美,不由得多看一眼,可这眼再看,又觉得是威严仪态,心中一凛,不禁收紧胸腹,逼得自己站立更加挺拔。
“将军,除您之外,本座再没见其他外人。如何交出?”周芷若沉静开口,声音无怒无惊,如佛下轻烟,淡而清逸。
将军皱眉,松拳相握,垂手直腰而立:“她已被我们打伤,逃到这里就失去了踪迹。除了向您索要,在下无别处可想。”他稍微停顿,加重语气道:“周掌门,她是元朝余孽,朝廷钦犯。窝藏钦犯,罪名非小。峨眉派定不会做此和朝廷对立的事吧。”
“将军言重,确无此人。”周芷若转回身去,坐于掌门高座上,看向香炉上升腾的紫烟:“若在峨眉发现此人,定押送与将军。”
“既然如此,在下皇命在身,不得不得罪了!”
周芷若收回目光,直视他,这句开口似揉进内力,威压逼人:“将军可是要搜我峨眉派?”
将军是血战沙场之人,虽身感威压如大风骤起,也是一步不退:“在下不敢。峨眉派为驱除鞑虏,历代血战,在下充满敬意,不敢造次。只是皇命不能违。既然周掌门不肯行方便,在下便驻之山脚,遥请皇命。届时再携圣旨叩拜掌门。”
周芷若听罢并无恼怒,只是捏起佛珠微笑:“周芷若随时恭候。本座还要给弟子讲经,就不远送将军,请!”
目送这杀气腾腾的铁甲武士出殿,周芷若并没有如所说般去大殿讲经,而是穿道入门,来到为与群殿深处的掌门卧房。她刚推开房门,坐在床边矮椅上收拾药瓶布条的静玄立即起身迎她进来,急问道:“掌门,如何?”
“没事。他现在还不敢闯我峨眉。”周芷若见她面色担忧,伸手握住她双臂,镇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沿床榻坐下,望着榻上昏迷之人问静玄道:“她如何?”
“外伤断两根肋骨,内伤热毒侵体。外伤已包扎好,内伤一时难除。”
周芷若袖中捏拳,随即松开,转项间仍是平静之色:“静玄师姐,早课讲经,请你代劳。今日之事,万勿说与他人。”
静玄领命而去,把半盆血水的铜盆染红的布条一并带走,关紧房门。周芷若听她走远,随即拍佛珠在案,旋身上榻,把昏迷之人扶坐起来,双掌贴于伤处,运功为她疗伤。数年潜心修行,周芷若体内已非当日急于速成的九阴真经,掌下运出的不再是寒毒,而是雄厚内力。只是今日运功,本应同数年来每一日一样,可是又有不一样,偏偏会分心。掌下之人,太瘦了……衣衫褴褛,削瘦双肩,单薄背脊。就是没有外伤内伤,也是虚弱身体。周芷若强压焦躁,竭力专心运力,可是一字一句圈圈在心中萦绕……
当年的绍敏郡主是如何前呼后拥,英姿勃发。那日一别,多年不见……赵敏,你怎么成了这样?
日垂西边,火红晚霞拥起峨眉金顶。柔和又温暖的霞光透窗覆面,轻柔地把榻上之人唤醒。眼帘缓缓撑开,拉着烛火的光线,将伏案那人扯近,赵敏挣扎抬起手背,死劲揉清模糊视线。
“芷……”眼睛里迸出光彩,可只在一瞬又被生生扼断:“周掌门……”
这言不由衷的一声险些翻乱周芷若眼前几个时辰都没翻动一页的经书。今天一整天,她没去早课,没去用斋饭,没去晚课,只是坐在这里,盯着一页翻不过去的经文。既是如此,她也没想好第一句话,该和赵敏说什么。
其实她不必为此烦恼,还没等她开口,赵敏便挣扎起来,强撑着身子下了榻,一瘸一拐就要往门外走。
“站住!”起身间,那本经书终于被掀翻在地,好不无辜。“你去哪?”
“谢周掌门疗伤之恩,”赵敏右手压住受伤的肋部,忍痛咬牙道:“我这就走。”
“朝廷兵马就在峨眉山下驻扎,你走出峨眉派一步,即刻就会被他们擒拿!”
赵敏依旧没停,一点点向与周芷若相反的方向挪:“朱元璋要杀我便杀好了。我本来也只是想见某人一面就死。现在见到了,死就死。”
“你……”
刹那间无声。赵敏终于停下脚步,刚想回头看看周芷若是什么表情,就觉得怪风扑面,颈项便不能转动分毫。锋如钢刃的指甲压住颈上血脉,命门已被人扣入掌中。赵敏闭目微笑:九阴白骨爪。这一招太熟悉了,当年抢亲就是被这小爪子挠了一下。
“与其让你落入他人之手送死受辱,不如我就此结果了你!”
赵敏挺着脖子向指刀上压:“当年你不要我,现在何必管我!你要杀就杀好了,反正你不要我!”说完,赵敏忽然脸色大变,身子便有些站不住,歪入周芷若怀里。
周芷若赶紧卸了力,抱住赵敏倚门而坐,连连唤道:“赵敏,赵敏,你怎么了?”
“酒……酒……给我酒……”赵敏蜷在周芷若怀中,不住地抽搐,脸色煞白。
“这里没有酒啊。为何会这样?!”
“喝多了……不喝就会这样……我要酒……”神情痛苦,抽搐不住,撕扯中她抱紧了周芷若,向怀里更深处陷去。
“这是中了酒毒,你喝了多少!”周芷若无暇骂她,运力起手,送一掌至赵敏背脊,缓缓把内力度进去。“昨日一碗酒,今日两行泪。佛曰不可酗酒。”
“好凉……”内力入体,赵敏舒服不少,身体本就虚弱,被这样内外一催,又是要晕去,迷迷糊糊嘟囔:“好软……芷若……”
“快给我起来!”周芷若这才发现被她紧紧抱住,想起身都不易。她深叹口气,低头对怀里已然睡着的赵敏说道:“你这几年到底怎么了……暂且留在峨眉,养伤,戒酒。”
于是转眼到了晚饭时分。
想着赵敏身体虚弱,又有内伤,该多吃点东西补补,周芷若便向厨房要了个火锅。小炭一烧,红乎乎的汤汁在铜锅里翻腾,溢得满屋鲜辣喷香。
如玉的白豆腐,整齐地切成片,一看就是峨眉剑法,码在青花小碟里相得益彰。翠绿的小青菜用泉水洗过,水珠还凝在菜叶上,新鲜得似乎自己会跳进火锅里。粉嫩的莲藕,是山里池塘自己摘的,是周芷若领导全派自给自足理念的最好体现。还有豌豆尖,豆干,香菇……丰盛一桌。
可是赵敏的眉头打了结一直没松开。她在满桌素菜里寻寻觅觅,最终没找到自己的目标,只能开口请教:“芷若,羊肉呢?”
周芷若右手捏箸,搅动着锅里鲜红的辣椒,听赵敏发问也不停下,左手指向房中墙壁上大大的佛字:“这里怎么会有荤腥。”
“不是啊,你之前也是吃肉的嘛。”赵敏满脸苦恼地趴在桌上,不死心地抬眼问道:“你忘了?在船上你还吃过我做的鱼呢。”
周芷若捏紧筷子,抬手按住胸口:这怎么会忘,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恶心似的……
“我现在不吃荤了。我……已经出家。”这话说出来,刺得周芷若自己心都疼了。可没想到被赵敏充耳不闻,好似强行忽视……
“哎呀……芷若啊,我怎么说也是个蒙古人。我要吃肉啊。没有羊肉涮的火锅就好像没有了九阴真经的倚天剑。怎么吃的下嘛?”
“不吃饿着。”周芷若心疼自己白疼了的心,没了好气。
“好好好……我吃,我吃。总比饿着强啊。”赵敏可怜兮兮地望向锅里,又一次生无可恋:“素菜便罢了。好歹也要摆个白锅啊。我吃不得这么辣……”
“要厨房做白锅给我吃,会被人怀疑我房里藏了人。你现在不能被人发现。”周芷若拿过一个小碟,推给赵敏。“你就着这个油碟吃,可以解些辣。”
赵敏低头看着小碟里的油和蒜泥,好像也不怎么吃得惯似的。“芷若,有麻酱吗?”
周芷若终于被叨叨烦了,拍箸坐下,义正言辞道:“峨眉派严禁赌博!”
“好热……好辣……好热……好辣……”可怜赵敏外伤内痛,还要顶着个被辣椒辣的红肿的嘴唇,在床榻上迷糊得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
周芷若一直坐在床边小案上对着经书默诵经文,渐渐是不知道自己在诵些什么。终于觉得没有假惺惺的必要,她从经书上收回目光,起身坐在榻边,凝望皱着眉头睡得很不踏实的赵敏。
她知道赵敏今晚内外皆痛,不会好过。可是她的内力太寒,若急于用内力给赵敏疗伤,反而会适得其反,使内伤加重。让赵敏吃辣,其实也不是为难她,而是为了用膳食来中和体内寒气。
若是张无忌的九阳神功就好了……想到张无忌,周芷若不禁深深叹息。虽然还没问赵敏为何沦落至此,想必只能是阴差阳错,违了自己的初衷。现在的赵敏,不说是和张无忌隐居山水其乐融融,就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数。朝廷兵马就在山下驻扎,什么时候提剑上山,只等朱元璋一道圣旨了。
叹完这口气,周芷若裹紧身上的冬衣,又看赵敏睡梦中把被子踢起角,便伸手掖好。掖好了便要把手收回,却不能如愿。赵敏捏住她的手腕,眼睛在昏黄温暖的烛光下闪如宝石。
“芷若。”
手腕忽然被这么柔柔软软地一圈,周芷若本能地运力到腕,转眼又想到这是赵敏,瞬间又卸力,让手腕乖乖呆在她的掌中。
“怎么醒了?”
“好冷……睡不着嘛。”
“冷?你刚刚还嘟囔说热。等等……”周芷若想脱自己的冬袍给赵敏盖着,可手腕还被人家捏在掌心,动不了。
“真的冷。芷若……”赵敏眼巴巴地周芷若撅嘴,只差接条尾巴来摇一摇。
周芷若看她这样子,胸口有如被暖洋洋地一下重击,几欲喷血,慌忙挪开视线,来认真思考如何解决冷这个问题。
“我让她们拿火盆来。”
“不要。”
“我让她们拿热水铜壶来。”
“不要。”
“我让她们拿厚被子来。”
“不要。”
“我……你个龟儿子,要啷个嘛!”
赵敏眼波流转,狡黠一笑,用力把被子掀开,将周芷若扯进被窝。
“要芷若给我暖暖。”
周芷若没有防备,运力也不及,真的就被她扯进怀里。轻声惊呼之后想要挣扎开,又被赵敏紧紧抱住。
“芷若,让我抱抱……”赵敏勾着脖子,把额头在周芷若肩上徘徊着蹭:“我想你。”
这样的直抒心扉,周芷若不常听到,怀里赵敏的身体带着体温递来柔软的触感,把这三个字揉成一把利箭,穿透心胸,疼得她差点落下泪来。唯一的解痛之法,只有也抱紧比她矮一半个头的赵敏。
“赵敏……我真的,出家了。”
如此情形下,赵敏是怎么都不能装听不见了。周芷若不知要怎么向赵敏诉说自己的心情。她甚至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可是赵敏并没把这个严重的事实当回事。她弯起手肘,把自己撑起,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她歪嘴忍疼,转眼又坏笑,用另一只手张开五指,穿过周芷若墨色长发。
“三千烦恼丝还在,怎么出家了嘛。”
“不要死抠那些形式主义,我管理峨眉的理念就是……”话未说完,细长一指就压在唇上。
“就算出家。那也是出了佛家,入了我家。”
赵敏弹指,把烛火熄了,只借了月色倾身,追着那根手指向周芷若唇上咬去:“吃得太辣嘴唇有点肿,芷若不要嫌弃。”
这下真的不冷了。冬袍早已剥去,滑下床榻,月光在青丝上眷而不行,又在喘息中化为淡墨,挥洒两人缠绵的爱恨。夜正深浓,峨眉山上山下远远近近传来鞭炮声声。可是日夜思念之人就在眼中,就在身里。窗外再是风起云涌,也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也许是赵敏一路逃亡无暇注意。也许是周芷若担忧满心分身乏术。便都是忘了。
今夜除夕。
卯时三刻,大寒。
夜深时鞭炮渐稀,大雪骤下。雪花们似乎是赶着在这除夕之夜给全城百姓包一个瑞雪兆丰年的红包,洋洋洒洒下了半宿。直到周芷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还有些小雪花贪玩错过了队伍,手忙脚乱地落下山间。
周芷若困意未消,不知是何时辰,只觉得似乎窗外很亮。她误以为天已大亮,瞬时清醒,坐起身来。
“啊,原来是下雪了……”月光还未退,与山上积雪辉映,难怪能亮透满屋。
其实此刻离太阳初升还早,但这时辰对周芷若来说,已经算是晚起。平日里寅时末刻就要起床洗漱,为早课做准备。昨夜一夜香甜,久违地起晚了。周芷若坐着揉眼睛,忽然觉得身上一股恶凉。她低头一看,脸腾地红了,滋溜就钻回被窝,裹紧自己,只露出个脑袋。局促地吸吸鼻子,就觉得吸进来的气息干爽寒冷。昨夜终究是没置火盆。
虽然房里没有火盆,可是被子里暖洋洋好像有个小火盆。周芷若恍然想起昨夜之事,猛地扭头,险些撞在赵火盆脸上。
赵敏!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可这句话在心中回转一遍后,就摘文换字叩问着另外的意思。
我怎么能这样呢……
她侧身凝望赵敏的睡颜。憔悴面容下还是遮不住俊眉美目,这曾是那么熟悉,然而又相隔多年。这多年中,每日每夜见不到她的人,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有青灯,经书,振兴峨眉和火锅。本以为忘了……可千百日夜的清修,竟比不过人在眼前的一颦一笑。不需要多猛烈的攻势,自己就丢盔弃甲。伪装的大旗一倒,思念便溃不成军。
我怎么能这样呢……周芷若心中酸涩,忍不住伸手去摸赵敏的脸颊。手还未触到鼻梁,赵敏忽然眉间一皱,毫无预兆地抖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唤道:“酒……”
周芷若心道不好,想是赵敏酒毒又犯了,赶紧挪身抱她入怀,贴掌送内力去。少时,赵敏似乎好转,不再抽搐,安静地睡在周芷若胸前。周芷若抬起手肘,想给赵敏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心想道:从昨日到现在,她滴酒未沾。抽搐却比昨日好许多。看来我的内力奏效,这毒不难解……
还未想完,手臂上便湿乎乎地一片凉渍。周芷若这才想起自己没穿衣服,臂上光溜溜的拿什么擦汗。她定睛又一看,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前肘后臂那点点粉红印记……她慌忙低头,看向前胸小腹。果然不止手臂有……
“赵敏!你给我起来!赵敏!”
听到这连声呼唤,赵敏从睡梦里挣扎出来,揉开眼睛,含糊说道:“芷若,早。”
“早你个铲铲!”
“什么……串串?”
“把衣服还我!”
“衣服……啊!”赵敏顿时清醒,迷糊脸立即成嬉皮笑脸,对着凶神恶煞的周芷若笑道:“衣服在我这啊。”她反手把团在身后的袍子又往被子深处塞了塞。“不急着穿嘛。”
“给我!”周芷若指间聚力,凉意和杀气环绕在床榻上。
赵敏这才觉出体内凉气,揉摸着肚子道:“芷若又给我输了内力,真疼我。”说完咧嘴一笑,笑得邪性:“不过昨晚我也给芷若输,了,内,力。我也疼芷若。”不怀好意的停顿,言简意赅地概括了整夜内容,激得周芷若又羞又气。
指刀裹着杀气扑上前,扯住赵敏的脖子,直奔她身后衣服而去!就在这时……鞭炮声又响了。
“哪个大早上放炮!啊!昨晚好像是除夕……那今天是初一了……”周芷若就这么骑在赵敏身上,忘记了掐死她,想起了新年。表情也从恍然大悟化成了目瞪口呆。竟是完全忘了。
于是大过年的,就不要暴力。赵敏被周芷若揪着耳朵起了床,慢腾腾地穿着自己的破袍子。低头系带子便看见肩头的伤痕。赵敏当机立断把刚穿好的袍子又扯开,露出左肩一片,对用九阴白骨爪抢到衣服已经衣冠楚楚坐在桌案边喝起茶的周掌门讨起债来:“你看!伤痕还在呢!这么多年都消不掉!”
周芷若举着茶杯,斜眼一看,果然五个指印疤痕还清晰可见。她收回目光,继续饮茶:“那你是疤痕体质。”
赵敏听了,秀眉都气歪了。重点是这个吗?!“你当年下手真狠!不过就是搅乱了你和张无忌的婚礼,你竟戳了我五个血窟窿!”
周芷若终于放下茶杯,看向衣冠不整的赵敏,平静说道:“别说你搅乱了婚礼,就算你拉着张无忌的手跑掉,我都决计不打你。”
“胡说!我才没有抓着他的手……等等,”赵敏忽地发了愣,似乎想起什么:“我好像是抓了什么……”
“问题是,”周芷若叹了口气,无奈而又惋惜:“你当时抓着的是我的手。”
这下赵敏彻底懵了,良久才愣愣道:“我竟这么直抒胸臆吗……”
“是的,抓着我的手就往外面跑。我实在没办法,才出手的。”
“……”赵敏默默低头穿好衣服,系紧袍带,再抬头时已经换了话题:“芷若,早饭吃什么?”
周芷若暗笑,起身去开门:“你好好待着,我让她们送吃的来。”双手推门,映入眼帘的是门外六只忽闪的大眼睛。
“你们爪子哦!黑死我咯!”
“嘿嘿……”三人身形不高,年纪尚小,神态皆机灵活泼。她们面对被吓着了的掌门,也是笑颜相对,似乎并不忌惮掌门的身份。“掌门,嫩个刻苦嗦。年夜饭都不出来吃。”
周芷若双手向后,不动声色掩住房门,走上前两步,问道三人:“你们来这做甚啊?”
这三人分别是静玄与贝锦仪的徒弟。周芷若还没有嫡传弟子,日常生活起居就由静玄与贝锦仪拨来机敏弟子来照顾。三人跟在周芷若身边久了,周芷若又从不苛刻,所以说话间并不拘掌门之礼。
“掌门,今天大年初一啊。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好了。但是掌门不开始,没人敢动嘛。”三人眉眼间都是过年的喜庆,每人捧起一个物件问道周芷若:“我们替大家来问,麻将,牌九,骰子,您要耍哪过?”
周芷若看见麻将眼睛一亮,几乎脱口而出:“那我就来个麻将……”忽然想起房里还有一人,硬生生把话咬断:“我哪过都不耍。我要闭关修行,你们好生耍,不要来打扰我。”
三人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不是吧掌门。大年初一闭关!啷个想不开嘛,嫩个刻苦啊!”
“你们懂啥子哦!振兴峨眉,从我做起,从今日做起!”周芷若一脸大义凛然,狠狠剐了眼麻将,狠心扭过头:“等会送点饭来,丰盛点,放在门口就好。”
“要得。掌门我跟你说,青城派来学习的师父做的麻婆豆腐,味道黑霸道!喊她给你做一个可好啊?”
“都好……快走,快把麻将带走……”
周芷若看着她们走远,长吁一口气,转过身虚弱地推开门,耳边就幽幽传来一句话。
“哟,不是说峨眉派严禁赌博吗?”
新年同门相聚,欢度佳节,进行有益的棋牌类活动,是周芷若期待已久的。虽说如今为赵敏没犹豫地推脱掉了,心里到底有些惆怅。讪讪地关了门,坐回桌案前吞下一杯茶水。
倒霉催的赵敏还不知道周芷若心思,挑着眉找事:“我怎么听到了麻将,牌九,骰子……周大掌门不是说峨眉派严禁赌博吗?”
周芷若闭目,把不能打麻将的郁闷压下心池,激出几纹涟漪:偏偏是新年,偏偏是初一,偏偏……转念又想这要怪赵敏也是没道理,于是按住心绪回道:“晨钟暮鼓,她们很辛苦。佛门弟子,一年从头到尾,清苦辛劳,几无一日休息,她们也是不易。唯有大年初一到初七这几天,峨嵋弟子能放松玩耍,所以清规戒律稍微放开,也是以人为本。”周芷若说完又暗叹:难怪今日无人来催早课,竟忘了是过年。见了她真是方寸大乱。可惜期盼了一年的麻……哎,罢了。
本来事情到这,也就完了。可赵敏偏要作死,拿话做签子,去戳周芷若的小心思:“还说自己是出家人呢。原来也不能免俗啊。这个家,出的有限啊。”
周芷若倒了一杯茶,咬牙吞下:忍住,大过年的……
“麻将,牌九,骰子,芷若你兴趣还挺广泛的嘛,看来这几年日子挺快活的。啧啧,人家都说出家如出世,清苦非常,我看也未必啊。”
周芷若闭目,深吸一口气:忍住……
“这算不算聚众赌博啊,这传出去会不会有损周大掌门的清誉啊,不是号称出家人吗?”
忍……忍不了了!周芷若瞪圆秀眼,指刀夹风一把揪住赵敏的领口,把她反身一扭压在桌上:“出家人啷个了嘛!出家人就不能娱乐了嗦!出家人大年初一连麻将都不能打了嗦!”
赵敏被人家揪了领口,全身压得动弹不得,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道:“可以打可以打,我说错了!你不要揪我嗦……”
周芷若放开赵敏,背对她而坐。
赵敏的袍子本就破旧,这下被扯拉几下,更是摇摇欲坠,几不裹体。她顾不得收拾自己,胡乱把破衣往身上拢住,挪到周芷若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芷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周芷若没理会她,眉头皱起偷偷叹了口气。她其实完全没生赵敏的气。她出生于汉水,却在峨眉长大,除了一口川话,还有了蜀人一样心性。烦心重压,一时无法解决,便都可以寄情于几圈麻将。可现在麻将没了,忧愁就渐渐爬上心头。朝廷兵马还驻扎在山脚,随时都可能上山捉拿赵敏。如果要硬拼,她就算身死也不能护。
赵敏也皱起眉头,抬手按住肋骨。虽然周芷若刚才不忘避开她的伤处,可是自己翻身坐回时倒是不慎牵扯到了,一时疼得厉害。她把头埋在桌子上,喘了口气,轻声道:“你把我交出去吧……否则定要牵连你。”
周芷若听她无言乱语讲废话,终于扭回头,瞪了一眼:“我堂堂峨眉掌门,会怕他们?”
“你收留蒙古郡主敏敏特穆尔,当年吃过我亏的名门正派都要对你群起攻之……”
“江湖险恶,就算小心翼翼也不免被人攻击中伤,又有何惧。”
“你藏匿钦犯,朝廷一旦坐实罪名,就会定你大逆之罪,杀了你的弟子,灭了你的峨眉派……喂,你去哪啊?”
“把你交出去。”
“啊?!我就是客气客气而已啊……”赵敏急扯周芷若衣角,神色又痛又可怜:“周掌门,再商量商量嘛……啊,疼……”
伤口还是裂了。于是周芷若暂时不能把她交出给朝廷。重新包扎,输了内力,拿回了饭菜,摆好了碗筷……赵敏像看贤妻一样地看着周芷若把这些事做好,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看向饭菜。菜确实挺丰盛,仔细数数有六个。白菇以素油爆葱花爆香,再滑炒出锅,味鲜爽口,素鸡烧茄子,酱重红重,豆瓣的香味扑鼻而来。凉拌冬笋,红黄相间,一看就开胃可口……还有那香气中心的麻婆豆腐,这是喊青城派的师傅做的,味道绝对霸道。
这些菜虽然都是素菜,但是色香味俱全。赵敏昨夜一夜辛苦,又有伤需补,肚子正饥,吃得是狼吞虎咽。期间有向周芷若要过酒,刚开口便被骂回,便也不想,继续埋头扒饭。周芷若见赵敏如此吃相,终究没有忍住疑惑,问出这一天一夜心中萦绕最深的问题。
“赵敏,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的?”
赵敏从碗里抬起头,嘴角上还有饭粒。她放下筷子,捏住嘴角饭粒,嘬进嘴里,咽净饭菜,长呼一气:“呼……这些年?是从你不要我开始算吗?”
周芷若眼神骤然一痛,挪开目光,轻声道:“你不是和张无忌走了吗……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不能接受他……”
赵敏晃了晃身子,端坐,神情难得认真起来,没有如平常嬉笑:“你和他成亲,我就知道你不要我了。你心里终究是峨眉派最重。”赵敏闭目,忽然不敢去看周芷若的表情:“我能接受他……呵,我心里是谁你不知道吗?你知道我抢亲究竟是为了抢谁。”
知道,我当然知道……周芷若慌乱拽过桌案上许久没人搭理的佛珠,紧紧抓在掌心,把木珠抠进肉里,压出阵阵钝痛。
“周芷若,你若要我,我便是赵敏,可以隐居山林,再不记得爵位出身,再不重提曾经宏愿。可是你不要我。你是周大掌门,我便是敏敏特穆尔,是蒙古郡主,做一名蒙古郡主该做的事。”赵敏眼中忧伤成水,晶晶亮又偏要忍住不让它流下。家国天下于她,又怎会真的轻如鸿毛。只是以爱情做筹码,她愿意豪赌一场。可惜,似乎是赌输了。
“你为了振兴峨眉,要嫁给张无忌。我为了大元,便和你做一样的事。可是天命难追,大元已无力回天。张无忌是好人,我不想误他误己,便离开了他。这些年一边逃亡,一边养活自己。担柴,扛包,喂马,跑堂……只要能换回一日两餐和晚上睡觉地方的差事,我都干过。”
周芷若听到这,忍不住看向赵敏,正迎着她的目光,又慌忙挪开视线,赵敏看到她眼中心疼和愧疚,苦笑着继续说道:“国破,家亡。我已一无所有。朝廷发现了我的行踪,我是不可能逃得过的。我之前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想见你一面就死。只是……”
赵敏凝望周芷若,忽然间泪如断线。
“只是在我死之前,我想亲口问你一句。你当年,为什么就不要我?”
绍敏郡主,恶名满江湖。谁人不知她狡猾倔强,决不肯轻易示弱于人。如今痛哭,可想所说事伤心之甚。果然周芷若见她落泪,心骤然痛停,一时难以自抑,只顾伸手去抹泪,谁知又被她扭身躲开。
周芷若只得缩回手,绞起衣角,死皱眉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有身死非成之事……有些事,不是出于我本心……”
“那就……可以不……不要我……我吗……我吗?”赵敏以袖掩面,抽搭地哭着,简直喘不过气。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你可知!”周芷若突然高声。赵敏被她震得一愣,忍不住从袖子上偷眼望去,只见周掌门满面凛然。
“你可知,身为一派之尊。凭啥子率领一派之众,做到人人顺服,无敢二言?”
诶?赵敏突然被她问住,也不抽搭了,放下袖子,带着满脸泪痕思索:“凭公平处事?凭以理服人?”
“当然是凭武力啊!你要是打不过师姐妹,哪个能服你!”周芷若以掌击桌,换得赵敏恍然大悟。
“哦!自然是。如果武功不济,则……诶!不对啊,这和我问你的话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转移话题啊周芷若?诶?周芷若你到哪去?我问你话呢!”
就在这说话间,周芷若已经抽袍起身,拍着额头向门外走去:“好像还有个菜没得送过来,现在应该到了。不说都忘了,真是忙惨我咯……”
赵敏气急,扶桌子挣扎站起就要追出去:“周芷若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听不见我问你吗?周芷若!周……”她有伤在身行动太慢,才刚站起来周芷若就已经端着菜掩好门回来了。
“是素牛肉,你吃吗?”
“吃!”
于是主题又重回到吃饭上面。赵敏用破袖子胡乱擦了脸,埋头吃的很香。见周芷若那般模样,她心知肚明似地不在纠缠之前的问题,只是好好吃饭。周芷若则坐于一旁,左一块素鸡右一勺豆腐给她夹上碗头。赵敏知道周芷若的殷勤是让自己不要再问,便真的不再问。她咽下嘴里饭菜,从腰里摸出一块旧得快破的手巾,擦净嘴巴,坐于一边。
周芷若收拾碗筷,对赵敏道:“靠墙柜子里有我的衣服,你拿一件穿吧。”
赵敏扒掉自己的破袍子,光溜溜地蹭到墙边,打开柜门,拿了最近手的一件白袍穿上,也算合身。
周芷若撸了袖子弯腰擦着桌子,余光见赵敏似乎穿好了,忍不住抬头看去。见赵敏衣袍整齐以后依然气质亭亭,就是脸上泪痕纵横像个花猫。
赵敏系好袍带,张开手臂问周芷若:“好看吗?”
“嗯,遮住脸也是美女。”
“哼……你总是这么嫌弃我。我是说我穿上这素袍还是僧袍?像不像你们峨眉的人?”
周芷若放下抹布,直起身仔细打量,笑道:“不像,还是像蒙古郡主。”
“那是你先入为主!”赵敏泄气般坐下,苦笑道:“真是想藏在你这都藏不住。”
周芷若默默把碗筷置于木盘里,放到门外。然后倒了一杯茶递于赵敏,拖了板凳过来坐在她身旁玩衣角。
沉默,让人听得出窗外化雪的声音,渐渐就把宁静这冬日午后的阳光中。大年初一的雪,幻化成水时不忘洒一片凉意,让她随风而去,轻悠刺在暴露于衣袍外面的皮肤上,注入名叫睡意的药剂。
抢在打哈切前,赵敏问道:“说到武力,峨眉派排名第二的是谁?”
“静玄师姐。”
“那她也很厉害吧?”
“她还不行,只能挠破两面墙。”
赵敏双目圆瞪,惊道:“这还不行?!”她也是武林中人,武艺高低她是知道的。如周芷若所说,静玄武艺已是不低了。“那你能挠破几面?”
“尽力的话,能挠破五面。”
“天啊……”她已相信昔年那一爪是周芷若手下留情,只是陡升愁绪,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在徒自感慨,周芷若也在出神。良久,周芷若喃喃道:“武功不够,可以练。我当年也是因为有九阴真经才……只是静玄师姐温顺,贝静仪师姐心软……也罢。”她猛然起身,惊到了还在想象以后悲惨生活的赵敏。
“你好好在这待着。我出去一下。”
九曲小路,弯弯折折。静玄绕了很久才来到眼前这间很不起眼的小屋前。这间屋子破旧不堪,里面堆满了旧扫帚破铁锹。不过她知道,这间屋子才是峨眉最重要的地点之一。在屋里地板下的密室,往往传达着峨眉最核心的机密。她走到门前,稍稍停顿,把眉头皱起又舒开,然后推门进去,关死门窗,揭开地板,下到密室里去。
周芷若在里面已经等她许久了。
静玄走近,冲着周芷若后背行礼:“参见掌门。掌门唤我何事?”
周芷若转身,神色极其郑重。她走前几步,几乎贴着静玄而站:“静玄师姐,我今日要传你一物。”说完,拉开静玄的手,把一沓薄薄丝帛压在她掌心。
静玄低头看去,才看清丝帛面上几个大字便骇然失色,脱口轻叫:“九阴真经?!”
有垂西边日,飞金线追绣流云。
大山里的日落,总比人间更忙碌。这个时辰,峨眉山里倦鸟遮天蔽日归巢,野兽穿草淌水回窝。一时树摇草荡,说不出的莫测景象。在偏僻处齐腰深的杂草丛中,突然草蒿从中间破开,然后草沫大动,钻出的却不是野兽,而是两道白色身影。
周芷若背一剑一包裹,搀扶着什么行李都没背的赵敏,一步一顿地在野草夹道的隐蔽山路上走着。赵敏在峨眉数日,虽然有周芷若深厚内力疗伤,终归时日太短。内伤外伤都没好全,她只是勉强能行走,两三步便要扶山石歇气压疼。周芷若则一身素白布袍,眉间赤点已经抹去,佛珠绕在手腕上隐于袖内,掌中一柄长剑,背上一个包袱,腕系一支竹筒。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从衣着上已看不出她是峨眉掌门,可眉目投足间的清净出尘之气又不像普通姑娘。赵敏扶石喘气时,她便轻抚其背,时不时把竹筒里清水喂给赵敏,耐心等着。
两人就这么停停歇歇地在往山下蹭。夜色渐浸染山间,忽然很远处燃起一串火把,瞬时就连成一条火龙。周芷若心头一紧,下意识拽过赵敏,藏在自己身后。
赵敏右手压紧作痛的伤处,左手抓紧周芷若的袖子:“芷若?”她视线被周芷若身体所挡,看不真着。
“他们在搜山。”周芷若把长剑挥在胸前,盯着那条火龙慢慢移动。
赵敏往旁横淌一步,也看清了那支火把队伍。眯着眼睛数了数,人数并不多。赵敏不知为何迷之自信,得意地笑道:“挠死他们!我家芷若可以挠破五面墙呢!”
周芷若闻言,像看珠儿回魂似地圆瞪双目扭头盯向赵敏:“瓜婆娘……挠你个锤子哦!躲吧!”
说完,她微曲双腿左右环视,忽然看到一处,眉头便轻松几分,伸手扯过赵敏,三步并两步向一块大山石后面而去。
“疼……慢点……诶,这里有个山洞!”原来繁茂杂草后居然别有洞天。
“轻声!”周芷若扯赵敏入洞,按在石壁上,然后拢过草枝重新挡好洞口。在夜幕下此洞有山石做门,草木做帘,从外面绝难看出。
赵敏曲腿缩手,几乎就是贴在周芷若身上。这个山洞很小,只容两个人相对而挤。条件艰苦,好在似乎无人介意。
山洞已完全黑了,月亮悄上山顶,洒银丝千里。可是洞外杂草误会了它的慷慨,密密厚厚只透入两丝三线。月色恰巧入眸,只照得亮眼波流转,却也足够。赵敏就着这微弱月光凝视周芷若良久,终究在黑暗中累得眼酸,只得闭目微笑。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洞。”
周芷若把长剑贴壁立好,包裹也塞进角落,这才压低声音笑道:“新入弟子,偶有想吃肉者,会在这后山偷摸找地方。寻几次便把隐秘山洞摸遍了。毕竟我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说到这,周芷若突然哑然。也不知是否月色断线,她眼中晶亮随话而失,落入周围寂静之中。
寂静,让情绪随着气息更加不言而喻。赵敏虽然闭目,心却如明镜。她放下手在石地上摸索,旋即找到了目标,捏紧。周芷若的手,柔软而又有硬茧,这是练剑的痕迹。在手上的痕迹尚且这么明显,何况心里。
“你就这样把你的峨眉派丢给静玄了?”
“峨眉派不是我一个人的。”周芷若抓起赵敏的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放在膝盖上,让它托住自己埋下的脸:“传了她九阴真经。她现在是峨眉掌门。”赵敏仔细抚过周大掌门指间,的确已找不到掌门铁指环。
“她没留你?”
“佛门之人,从不强求。何况她也明白……”明白心强欲静,便更难放下。余情未了,终究会纵如白驹,一驰千里万里,就算是这峨眉山也是束不住的。而且周芷若看似不告而走,就是要给朱元璋留下她叛峨眉而去的假象,不至于牵怒峨眉派。她也实告诸位位高师姐妹传位静玄,静玄武功地位也算峨眉数一数二,想来顺利接位统领峨眉不成问题。如此想定,周芷若心稍安,便转移注意,问起心中另一件在意之事:
“赵敏,你上山之前,就如此打算了吧。事到如今,你如愿了吗?”
赵敏睁开眼睛,见她家周芷若在黑得看不清脸时也美丽不可方物,由衷而笑:“我真是想死来着。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无半点情谊了。倘若无情,我也就是一死。可是看到某人的样子……我就知道我不能死了。死了某人岂不是成小寡妇了……九阴八骨爪不许出来!大敌当前,拒绝内斗!”
说的也是,周芷若只好收回指刀,改捏起指甲掐赵敏的掌心,轻声咬牙切齿:“油嘴滑舌,老子非得把你掐安逸咯!”
赵敏又要忍痛又要噤声又要忍笑,好不难受,只得捂着嘴笑道:“这才是我的芷若啊。你说张无忌看到你的真面目,必定深受打击,再不相信女人了。”
“人生在世,全凭演技。人在江湖,真心不易。”周芷若把赵敏掌心掐出了个包包,终于放过,侧着身往赵敏身边旋了一点:“不仅是他,也给朱元璋留下不解之谜。对绍敏郡主有着夺夫之恨的周掌门,为何情愿抛下峨眉派也要救仇人出去?”
“因为……”赵敏嘴角轻扬,自信明朗之色顿溢脸庞:“峨眉弟子周芷若总是在峨眉派需要她付出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决定。”
周芷若闻言顿时愣住,不由坐直身子,正色问道:“此话怎讲?”
“现在天下初定,余乱未平,我们蒙古人倒是被赶得远远的,天命难追。试问,对于朱元璋来说,是一个武功平平江湖人人喊打落魄得要了饭的前朝郡主对他的威胁大,还是一个武艺超群和他并不同心身为武林六大派之一的峨眉掌门对他的威胁大?”
“啥子……你是说?!”
“他这次摆下这么大阵势,非要抓我不可的姿态,目的其实不在于我,而在于你。找个机会找个借口,除掉你削弱峨眉倒是本意。你若不信,便看其他几大派日后命运便可印证。朱元璋出身明教,也算江湖中人。江湖事他最清楚不过,怎么会不忌惮你们这些武功非凡又领一派之尊的人呢?芷若,你不是抛下峨眉派。你传掌门位给武艺二流性格温顺的静玄,对峨眉派对你,都是最好的决定。”
周芷若紧缩眉头,冷汗悄然打湿内里单衣。她低头咬唇思索良久,终艰难吐字道:“为何之前你不明说?”
“唔,那我怎么知道芷若是为了我离开峨眉还是为了峨眉离开峨眉呢?”赵敏又笑,换戏谑之色爬上眉梢:“现在我知道了。如我所愿。”
周芷若还要再说,忽然洞外传来脚步声纷杂。赵敏伸手已指压周芷若唇,悄声把她搂进怀里,抱紧。周芷若也不反抗,贴在赵敏怀里,想倾听洞外声响。可偏偏赵敏还要捣乱,凑在耳朵边道:“万一他们杀进来了怎么办?”
“那就和他们拼了。弄死当睡戳!”
“嘘……才不和他们拼。”赵敏弯腰,亲在周芷若额头。被她这么一闹,周芷若反而静下心来,懒得去听洞外嘈杂,抬手理顺赵敏刘海,声音和发丝一样柔软:“还想喝酒吗?”
“不想了,之前喝太多是因为诗书都说酒能浇愁。哼,你们汉人最会骗人。”赵敏轻轻捏起周芷若下巴,闭目吻在唇上。
“芷若,日子还长呢,我们好好过。我每天给你画眉。”
画眉的一笔轻落,研开心间芳华。于是这一时三刻尽写入夜色浓墨的卷轴中,以月光为线,系好千金一诺。哪管它洞外人声穿梭,哪管它朝堂江湖不休,尽付于巍巍峨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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